在华夏未来少儿京剧苑，本市优秀京剧花脸演员高航和其他辅导老师带领孩子们练功。
孩子们眉宇间已有专业范儿的成熟韵味。
“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，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……”上周六上午，六年级女孩萌萌在家里用脆亮的唱腔，给记者唱起了京剧《穆桂英挂帅》中的《捧印》片段。由于当天感冒，妈妈没让她去京剧兴趣班，这在4年的双休日学京剧过程中，因为自己生病没去练习，还是头一遭。
唱念做打，生旦净丑，台上一分钟，台下十年功。记者采访发现，孩子们在京剧舞台上行云流水表演背后，都有着常人想象不到的艰辛努力。
半夜做梦坐起来唱戏
萌萌穿着青绿色的练功服，甩着长长的水袖，有模有样。“她从小患感冒都是嗓子先肿，疫情期间需加小心，所以没让去练习。”萌萌妈妈说，唱戏嗓子容易充血，自打女儿学京剧以后，为了保护嗓子，她天天给泡金银花水，而女儿却不喜欢喝，说感觉像喝药一样，有时还偷偷把水倒掉。
萌萌从二年级时开始学京剧，那时由于身体弱，听妈妈说学京剧能“练功”，去锻炼锻炼就不生病了，于是就进了兴趣班，开始练习压腿、踢腿等基本功。原本是想强身健体，但她听到了小朋友们吊嗓子的声音，一下被吸引住了。“觉着特别好听，老师也说我嗓音不错，便决定认真学了。”萌萌说，一年多的基础练习让她对这门国粹艺术产生了浓厚兴趣，从此每个周末就成了最快乐的时光。
开始，老师觉得萌萌嗓音深沉，让她唱老旦，萌萌却不能理解：小孩子为何要扮演老太太的角色？后来，随着学习的深入，她慢慢感觉到老旦的唱腔、念白、做功都很有内涵，也逐渐喜欢上老旦。“从去年开始，老师又教我学习了青衣。”萌萌给记者细数这几年学的戏，老旦的戏有《杨门女将》《赤桑镇》《钓金龟》《打龙袍》等；青衣的戏有《霸王别姬》《四郎探母》《凤还巢》《女起解》等。“老师说流传下来的有上百出戏，而我学了这么长时间只会十多出戏，还是太少了！”萌萌说，不说练功有多苦，单是为了掌握一个字的唱腔、长度，一句反复唱一个小时是经常事。“因为有的唱腔特别长，都是‘弯儿’，不是唱几遍就能记住的。”由于青衣必须用小嗓唱，萌萌说她至今还没掌握好技巧。她告诉记者，唱京剧不仅要学好唱腔、念白，就连一个动作，一个表情，都要做足，她唱老旦时经常观察奶奶的动作，坐下的时候慢悠悠的，扶着腰……仔细观察一些细节动作，反复体会角色。
萌萌妈记得，萌萌去年暑假随兴趣班参加一场演出，那段时间，她满脑子装的都是戏，一天半夜做梦，忽然坐起来唱戏，吓了她一跳。
尽管学京剧的经历很辛苦，萌萌对记者一本正经地说，既然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，就一定要坚持下去。
舞台美的背后是坚持
每逢双休日上午，华夏未来少儿京剧苑的排练厅都热闹非常，一群孩子个个杏眼圆睁，挺胸抬头，有板有眼地学唱着京剧选段，举手投足间，充满了京剧韵味。他们中，年龄最小的只有4岁。
站在前面的一名高个子男孩人称大奇，正在主动“带徒弟”，教一位小师弟走台步，别看他只有8岁，却是入苑4年的“老资格”了。“我因为个子大、眼睛大、嗓门大，在幼儿园中班时就被园长推荐来此学习。”大奇说，第一次听老师讲课就被京剧的美所吸引，那时只是觉得花花绿绿的行头美，喜欢各式各样的兵器，后来才知道戏韵身形更美，尤其是那一颦一笑一回眸，唱词和唱腔反反复复、重重叠叠，周而复始，又能收放自如，令人荡气回肠。
“嗒、嗒、嗒……”伴随着两位老师嘴里发出的急促节奏声，几名女孩绕着场地走起了圆场碎步。“用脚尖走步，只要脚动，身体、手不要动。”老师一边喊着，一边动手纠正孩子们的动作，“注意眼神，眼睛跟着手走。”走了两圈，见有的孩子动作有点走形，老师马上提醒。
“站有站相，坐有坐相，这也是京剧启蒙的礼仪。”在京剧专业教师高航手把手的辅导下，几名男孩的亮相造型很像那么回事，肉嘟嘟的“剑指”朝虚空一指，腰杆挺得笔直。“身子站直，人长三分，仔细观察会发现，学过京剧的孩子与没学的有很大区别。”高老师对记者说，学过京剧的孩子有精气神，男孩子显得气宇轩昂，女孩子则气质高雅，让人看了特别舒服。
见大奇开始和一位老师耍长枪，高老师说，有的妈妈认为陪孩子写作业是一种痛苦，那是没陪孩子练过枪，面对孩子们的一次次退缩，他和其他老师都会把好话说尽、道理说碎。“耍枪多帅啊，你不是说，要上台表演吗？”“你上次在学校表演完，不是说有同学要找你学吗？”“既然选择了，就要坚持。”高老师举例，一出短短5分钟的枪戏，除了基本的提枪花之外，还融合了搬花、颠枪、扔枪等十来种耍枪技巧，虽然扔枪看似简单，只需胳膊一挥便可抛出，再用另一只手相接，但做起来则很难，时间一长手掌会磨出血泡，老师还时常担心枪砸到孩子的身上。
“舞台上的美，背后是现实中无数次刻苦练习的坚持。”高老师指着正迈小碎步走圆场女孩们介绍说，就这么看似轻松的动作，孩子们每天都要练，但是围着舞台跑两圈下来，就会觉得腿像灌铅了一样，因为老师要求的效果是“像脚上装了滑轮一样”，上身不动，脚下动得平稳顺畅。
努力做最好的那一个
“红脸代表忠勇侠义，比如关公；黑脸是既直爽刚毅又充满智慧，比如包公；白色代表阴险奸诈、刚愎自用……”说起京剧脸谱中不同色彩代表着不同性格的人物，小川如数家珍。与小伙伴大奇一样，他也是在4年前上幼儿园时进入了华夏未来少儿京剧苑，至今学习花脸角色已经4年多，今年获得了全国少儿戏曲最高奖——第二十五届“中国少儿戏曲小梅花荟萃”个人项目（京昆组）“小梅花”称号。
“将酒宴摆置在聚义厅上……”在今年7月19日央视戏曲频道播出的《宝贝亮相吧》中，小川亮出了他的拿手好戏——《连环套坐寨》。节目中，他丁字步站得稳稳的，眉毛微微皱起，双目炯炯圆瞪，气场满满！小川清楚地记得，今年初在央视第一次录制春节特别节目时，他正在台下备场，因为头勒得太疼了，忍不住想扶一下盔头，又担心会碰掉耽误录制，于是咬牙坚持着。自打学京剧那天起，妈妈的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：要学戏就必须努力做最好的一个，因为一台戏多人上场，但主角只有一两个，如果不能出类拔萃，那就只能跑龙套。“刚开始学基本功时，我和小伙伴们总是跟老师故意泡蘑菇，一会儿要喝水，一会儿要上厕所。”小川说，直到第一次演出，灯光暗去，幕布拉开，他在舞台上做着日复一日所练习的动作，突然一声“好”打破了沉寂的观众席，其他叫好声随之而来。他心里比吃了蜜还甜，这是对他平时付出的认可。“我更喜欢京剧了，也更加刻苦练习，虽然平时练功苦，但非常喜欢演出时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。”小川从此知道，学戏哪有不苦的，几年来他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。
大奇在参加《宝贝亮相吧》节目录制时，表演了《铡美案》的经典唱段，当在采访环节被问到今后会不会做一名京剧演员时，他想了好一会儿，因为未来他想尝试很多职业，自己既可以在京剧中塑造其他行业的艺术形象，也可以在其他行业里弘扬京剧国粹。“未出声，先动情。”大奇说，这句话是高老师在排练时常说的，这也是他心中对京剧的那种挚爱。
唱戏与学习“两相长”
大奇在学习《锁五龙》“号令一声绑帐外”唱段时，高老师声情并茂地给他讲起了这出戏的背景，围绕单雄信这个人物所发生的故事进行详解，使大奇很快进入了角色。
“孩子们很容易接受新事物，通过一个唱段，可以提高四种能力——理解能力、记忆能力、模仿能力和表现能力，京剧是口传身教的艺术，要记住那些唱段，首先就要理解其中的意思。”高老师告诉记者，对于幼儿园、小学的孩子，老师要把国粹的博大精深变为浅显易懂，通过京剧的脸谱、服装、唱段背后的故事启蒙，吸引孩子爱上京剧，让他们在快乐学习中感受中华传统文化。
唱戏累了，萌萌总是在妈妈的身边撒娇起腻，对于当初抱着锻炼想法去学京剧的她，日子久了，面对枯燥艰苦的练习，难免会打退堂鼓。“她不想练戏时，总能找出很多理由来，今天作业多、肚子疼等，在她累得腰酸背痛、浑身是汗时，我说任何话都会显得苍白无力。”萌萌妈说，在女儿犯懒时，她会微笑着把她从床上拽起来；在女儿发脾气摔道具时，她会默默地帮她捡回来，放到她手上。“对我来说，你有千条妙计，我有定海神针般的底线，那就是让你坚持。”其实，萌萌妈最开始让女儿学习京剧就是想让她接触更多的传统文化，京剧唱词不但有古文韵律的美感，而且戏曲内容也包含了很多历史典故，再加之身法动作的练习也是对身体的一种锻炼。
渐渐地，萌萌兴趣越来越浓。“我也梦想当个京剧名家。”她说完，对妈妈吐了吐舌头。“她终于在枯燥中坚持下来，守住了，让这份梦想陪伴她成长吧。”萌萌妈说，没有什么比看到女儿在追梦路上有所体悟、有所收获更开心的了，她也乐意每天用手机记录着女儿的一招一式。
学京剧会不会影响文化课学习？萌萌和妈妈争着告诉记者不会。萌萌妈说，开始她也担心这个问题，但经过一段时间，发现女儿的学习不但没有落下，反而头脑更灵敏。“兴趣班里几位同伴不但京剧学得好，学习成绩也很棒。”萌萌一脸的骄傲。（杜泽彦 庞剑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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